生命季刊 总第16期 2000年12月
第一部份:盲人诗班的歌声(清 心)
告别了印第安那和他的阳光和绿草地、婉转歌唱的小鸟以及在林间蹦跳嬉戏的小松鼠,告别了印第安那大学校园基督徒团契亲切的夥伴们,带着芝加哥不眠的新年祷告之夜所留下的那一份真实莫名的感动,我结束了在美国为期一年的学习、工作,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中国南部的一个城市,继续在这里的教学、工作。
到家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回到教会。分别一年的弟兄姊妹是否别来无恙?是的,神在这一年中又赐下了出人意外的平安与丰富的恩典,教会仍在增长。听,青年诗班的歌声多么优美,老年诗班的颂赞更是情真意切。
记得教会刚成立的时候,所有慕道的朋友,无一不为我们教会老年盲人诗班的歌声所感动。我们信主已久的弟兄姊妹也常常因着他们发自肺腑对神的赞美,不禁泪流满面而归荣耀与神。讲道的弟兄更称赞老人诗班为我们教会的威武之师,是基督的精兵。这话实在不虚。
他们在人看来是瞎眼、贫穷、年迈、衰落、多病的一群。他们满可以因着一生所经历的一切患难而埋怨、不信、抵挡神。可是,就是这样一群人,他们向永生的神发出了赞美。他们的歌声与其处境和外表形成如此强烈的反差。在灵里面,他们实在是眼目明亮、富足、年轻、强壮、健康的一群。闭上眼睛听,有谁能想到那深厚圆润的风琴旋律是由一位盲人老姊妹弹奏的呢?又有谁能猜出,那高音与低音相互应和共鸣的和谐圣诗,是由这样一群体弱多病的老年盲人所颂唱的呢?看到他们手牵手拄着盲杖,三五一队前往教会崇拜的情景,听到他们在祷告会上情词迫切为中国国家政府领导、各地教会、良友福音电台,并所有他们认识的弟兄姊妹所做的代祷,少有人会不感到自己在神面前祷告的亏欠。这就是他们——一群老年盲人基督徒为主所做的独特的见证。
然而,在他们这美好、感人的见证后面,还有另一个感人的故事。他们中间一位最年长的老姊妹在临被主接去的前一年用盲文写下了这个故事。去年(1999年),另一位老姊妹边读这个故事,边让我记下来。整理后,就是一篇《瞽目学校简史》(本文的第三部份就是这篇“简史”的摘要——编者)。
美国之行使我有机会第一次读到《生命季刊》,2000年芝加哥海外中国基督徒跨世纪聚会又使我有机会见到《生命季刊》的编辑同工,回国后第一个感动就是∶向《生命季刊》投稿;寄去这篇感人的见证,并附上这篇采访他们的录音整理稿。盼望与各地教会的弟兄姊妹分享共勉。荣耀归与神,因为到如今,耶和华仍帮助我们,即使洪水泛滥,他仍坐着为王。
第二部份:采访记
(由清心姊妹问,盲人姊妹答)
1、请您谈一谈您个人重生得救的经历和灵命成长的过程。
我三岁时偏头风痛痛瞎了眼睛,父亲没有听过福音,给我买了学算八字的书,我不肯学,母亲也反对。当我七岁时,母亲病逝。一个偶然的机会,父亲经朋友介绍去循道会的小学做代课老师。于是,父亲认识了小学的校长欧阳志牧师。在欧阳志牧师的推荐下,我得以进入瞽目学校学习。1949年学校将被解散,外国人都得回国,学校的经济来源也断了。我既还有一生父,学校就决定不再收留我。在家里,兄嫂以我为吃闲饭的,日子很不好过。在父亲的恳请下,从德国来帮忙办理回国事宜的蓝教师终于说服学校的其他老师,又将我收留了。这是神奇妙的带领,两次救了我。
每个小孩进学校都由一个大姐姐带领。当时我进学校时记忆力很好,记住了∶耶稣是神的儿子,是我的救主;我有罪,要求耶稣的宝血救我。后来,上新约课,更知道一些浅显的道理。晚上睡前,早上起来都要做祷告,饭前要感谢,周日有儿童主日学,并有赞美诗课。但这些都是传统的教育方式。到我14岁时,逃难到外地,大姐姐们说∶“主耶稣快再来了,你再不受洗就来不及了。”我因害怕,就受了洗,但灵命方面并没有转机,生命没有什么特殊的改变。学校遵行戴德生牧师创办的内地会的宗旨来办学,因此,经常开奋兴会,请牧师、布道家来讲道。我们常去听,有时也受感动,但论到自己的罪,我常觉得没有什么罪需要承认。
我1949年毕业回家后,学校不肯再收我,我恨死了学校的老师,虽然由于父亲说情,我最终又回到学校,但我心中埋下了苦毒。直到1950年,上海江湾女子神学院的一位老师前来领奋兴会,我真正受了大感动。在那次奋兴会上,讲员讲到以赛亚书65章,在新天新地没有任何污秽,神看信靠他的人为宝为尊,我们若有污秽,必不能进新天新地。我深受感动,悔改自己恨人、不宽恕人的罪。散会后,我祷告神。然后,我鼓起勇气向我所得罪的老师认罪,老师们带我做了一个祷告,也承认他们自己的过错,又给予我勉励。从那以后,我心中无比喜乐。神自己真正改变我。我愿意倒空罪,快乐极了。以前我不愿意在聚会中祷告,那以后,我常常主动站出来带领祷告。
1951年,学校被接管,以后迁居,聚会被禁止。可那时,我们爱主的心更强烈。当时织毛衣赚不到多少钱,但我们省下钱,情愿出钱请人领我们到教堂去做礼拜。每早上五点钟起来,我们到教堂里一起祷告,追求灵命长进,直到1958年成立盲人院。
2、瞽目学校的师生在学校解散以后,作为一个团体,如何能存留到今天呢?
讲到我们这个团体,幸亏有一位老姊妹,在她年轻时,黄教师曾训练她,并差遣她去教会传道,甚至到外地传道。她的灵性很好,在教会关闭、各种运动兴起的时候,由于她对圣经很熟,在我们当中,她可以随时讲出一篇篇的道,使人得帮助。1980年教会重新开放,我们又有教堂聚会。85年宗教事务处的处长做报告,说∶“盲人同志可以不出来去教堂,以免发生安全事故。”我们欢欣喜乐,从此可以在福利工厂里面自己有聚会,直到如今。神借着许许多多奇妙的事,保守了我们这个团体。
3、在历次政治运动和文革期间,你们是如何度过难关呢?
当时,只要有几个姊妹在一起,我们就偷偷地唱诗歌、读经、祷告。厂里领导是保守派,叫来公安局的人在外面听,我们不怕,因为只谈信仰神,不与政治关联,三五一群地坚持聚会。晚上,我们偷偷地在被子里听福音电台,当时这属于收听敌台,但我们也不管。教会的弟兄姊妹偶尔以作客、聊天的形式来探访,在一起也有些交通。有一位老师是厂里的干部,领导攻击她,她仍作见证说∶“我们从小信耶稣,我们信这位三位一体的真神,即使你要我不信,我心中仍信,即使你与我说话时,我也仍能在心中祷告我的神。”她被加上许多罪名,斗争她,她却不怕。那时,我问她∶“教会到这个程度,圣经被烧,中学生被叫来打这些教会里的人,你说教会还会有自由和复兴的时候吗?”她很有信心地回答∶“我相信教会会有复兴的时候,神的道不会被毁灭。”1972年她得病,被主接去,去世后,也被平反。逼迫她的人中,有一位退休后也信了主。
但在那时期,我自己个人的灵命还是软弱,虽然戴“忠”字牌,戴毛主席像,向毛主席像行礼,这些事我们都不做,但我自己做礼拜不能每次都坚持,消消沉沉,听说人要来抄家,把圣经没收,我更是把《圣经》藏起来。而别的姊妹则在白天把《圣经》包在被窝里,晚上可以读。
文革结束后,一位医生弟兄来看忘我们,作见证说,他被打成“牛鬼蛇神”关起来,虽然心里害怕,仍然信靠神,被关起来仍是唱诗赞美神。他所唱的诗歌鼓励了我们,我很感动,觉得自己太软弱,神真是太爱我了。
4、老人唱诗班给弟兄姊妹带来许多安慰与鼓励,作为诗班带领,请谈谈您们的服事。
我从小爱读赞美诗。人们现在称我为赞美诗宝座,赞美诗箱子。这只是因为我从小学二年级开始,每次在学校学了新的诗歌,都用纸片写下来,又参加了诗班,即使在抗战逃难时,也每天学一首诗,都写下来,集在一起,抄成一本一本的。现在我们成立了老年唱诗班,以这种方式荣耀神。我负责教歌,另一位姊妹负责弹风琴(当年在学校里,并没有风琴课),这是神奇妙的作为。当时只是怕忘了而记下来的诗歌,现在都能用来服事神。我们存着服事神的心,不是为人唱。唱法并没有特殊的地方。我们没有别的方法荣耀神,趁着能唱的时候,唱出来,荣耀神。
5、您作为一位老基督徒,能否对年轻的弟兄姊妹讲一些劝勉的话?
我觉得年轻的弟兄姊妹都比我们强,我们这几十年的老基督徒,容易站在老地方,白受神的恩典。主曾说∶“将来在前的要在后,在后的要在前。”这话确实印证在我们身上。我们得神的恩典特别多。神的爱在我们身上也是没有止境的。照我们所得的恩典,我们当将神的爱证明出来。但是,我们很多时候没有做到。以赛亚先知指着以色列的百姓说∶你们就是这些事的见证,说你们就是我的见证。过去我很觉奇怪,为什么人们常常说,一看到我们就感谢神,就归荣耀与神?后来读圣经,慢慢懂得,因着我们今天仍能存留在神的面前,为他保守,确实是神的见证。即使我们不说什么,也是神的见证。如果一定要我们讲什么,就讲神在我们身上的恩典,使我们如此健康,还能见证神。盼望我们能真的走在你们这些年轻的弟兄姊妹的前面。在我们当中还是有一直并不清楚重生得救的人,我们尽力挽回他们,还需为此付上代祷。你们年轻的弟兄姊妹,对我们很亲切,我们感谢神。
6、作为盲人,你们在生活中有常人难以想像的困难,现在,你们在生活方面有什么缺乏吗?
我们盲人都容易为着这双眼睛发怨言,“为什么让我看不见呢?”但感谢神奇妙的恩典,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觉得这是神命定的。神给的这个环境,就是这个环境。过去我在食堂吃饭,后来在邻居、同事家里搭伙食,每日出一点伙食费。后来,我学着烧煤、炭、煤气。我本没有上进心,总觉得自己什么也做不好,没有勇气和聪明,但感谢神,他给我智慧。生活费也绰绰有余。我不跟潮流跑,多了东西也没地方放。除了日常生活和奉献金外还有余,神预备很齐全。
7、请您谈谈您个人的灵修生活好吗?
每天上午我在神面前祷告、读经,到十点钟。每天读二章圣经,默想,然后,只要自己记得的事都祷告一遍。从创世记到启示录这是读第三遍。每次读都得着新鲜的意思。圣经是宝藏库,是神宝贵的话,是我们必须看的。有时万一有事,没能读经,就觉得缺少了什么,要补回来。神的话有能力。我锻炼自己的记忆力,读诗篇119篇,背下它,常常记诵。有时间的话,再读一读《活水》、《荒莫甘泉》等神仆人写的灵修书籍。灵修时间要安静。感谢神,恩待我,听我祷告,使我在91年得着现在这间僻静的房间,所以我更加宝贵灵修时间。几个姊妹在一起谈谈圣经,很有趣味。我最爱唱的一首诗是∶
主,我的主,你真是爱我,
你救赎我,你不嫌弃我贫穷残破。
主,你真是爱我,你不鄙视我污秽堕落,
你不轻看我失败软弱,
主,我的主,你真是爱我。
主,我的主,你真是爱我,
你怜恤我,你安慰我,你赦免我诸般过错。
主,你真是爱我,你洗净我一切罪恶,
你已救赎我脱离网罗,
主,我的主,你真是爱我,
主,我的主,你真是爱我,
你激励我,你复兴我,赐给我救恩的喜乐。
主,你真是爱我,你赏赐我恩赐何众多,
你加给我恩惠何广博,
主,我的主,你真是爱我。
8、你有什么想告诉海外弟兄姊妹的话吗?
我曾听过唐崇荣牧师讲道的磁带,他呼召海外神学生,在时机成熟时回国为主做工,很多人回应呼召,令人感动。我们所听的福音电台,正在推动“中国晨曦运动”,要在21世纪,把福音传遍中国。我们谢谢国外的弟兄姊妹记念国内的教会。我们在主里,无论身处何方都是一家人,我们天天在祷告中记念他们,没有忘记他们,在祷告中与他们相见。
第三部份:回忆瞽目学校(施信德)
早在1908年,就有两个德国女教师,奉德国内地会的差派,来长沙传道。这两位教师,一位名叫甘蒙安,另一位名叫顾蒙恩。她们在街上传道时,发现许多失明的女孩,流落街头。她们动了慈心,想收留她们,给她们一个家。一天,她们在街上遇见一个中年妇女正苦打一盲女孩,于是便上前劝阻。不料、那女人怒气冲天地说:“这瞎子无用,我不要了,给你们算了!”说完,扔下盲女孩就走了。两位教师就把盲女孩儿领回自已家里,给她取名顾贵珍。
不久,湖北某县的传教士又送来一位盲女孩。她比贵珍大,给她取名马利亚。称她为大姐,贵珍为二姐。教师们又连续地收留了三姐,四姐,五姐,这便是“瞽者之家”的开始。
以后,从江苏、安徽、湖北等地又送来盲女孩,有的年龄更大一些。于是,她们不再按年龄排列,而是彼此之间唤着姓名称姐妹。那时,这“瞽者之家”设在南门口社堂街的一个福音堂内。
大约一年之后,即1909年,长沙市民起来反教、反洋人、烧教堂。“瞽者之家”被解散,盲女孩们流落街头。事件发生的第二天,女教师们冒险进城,要将失散的盲女孩找回。当天找回七名。有一个不会说话的四岁女孩,也在混乱中不知去向。教师们心如火焚,再三托人寻访。第三天,终于在一家铺房里找到她。教师们喜出望外,仿佛寻回一块失落的珍宝。
因为害怕市民再次反扑,又因教堂已经被毁坏,于是,找来一条小船,两位教师就带着八个盲女孩住在了船上。她们盼望着房子一修好就能回城,不料,市里一连几天都很混乱,船上的生活也很不方便。就在这时候,她们打听到湘潭比较安静,教堂也未受打击,便开船前往湘潭教会寄居。直到过了八九个月,长沙秩序逐渐好转,教会也得以恢复以后,才迁回长沙。然而,因为原来的房子不够住,“瞽者之家”必须另找住处。恰逢美国内地会要退出在学院街的两所砖瓦结构的房屋,便将这两所房屋让出来办“瞽者之家”。从此,“瞽者之家”的地点就固定下来了。
但是,主办人顾蒙恩教师因为体弱多病,不得不回国修养;甘家费教师也因工作需要,被调往湖南晋县。这“瞽者之家”的担子就落在了黄贵英教师(德籍传教士)的身上。她确实全力以赴地担起了这重任。她非常疼爱这些盲女,以慈母般无微不至的爱,关心体贴她们,又连续不断地增收新的盲女孩。
瞽者之家,既是家庭又是学校,孩子们在这里真正享受到家的温暖。这里教授的课程包括学习盲文、赞美诗,听读《圣经》,背诵主要经文,学习祈祷,参加早晚礼拜,听教师宣读圣经讲解真理。孩子们以姐妹相称,年纪大的带年纪小的,先来的教后到的,彼此学习。及至后来盲女渐渐多起来,由八个到十个甚至二三十个,这种“传帮带”的学习方法逐渐行不通了,“瞽者之家”的教师开始采取订课程表,分班次的方式,将孩子们按年龄大小组合起来学习,这就近乎办学的方式了。于是,“瞽者之家”易名为“瞽目学校”。
这个由“瞽者之家”演变而成的“瞽目学校”,虽然组织形式变了,但其宗旨和性质并没有变。主办人是家长,和学生们的关系如同母女关系。学生都以校为家,主办人体贴入微地关心着学生的衣食住行。刚入学时,学生们一律是享受供给制,人人平等。吃饭穿衣都是由校方分配,学生只要遵守校规,按章学习,早晚礼拜。上午开设了三个小时的文科课程,下午开设了三个小时的编织课。课后学生进行室外活动跑步、游戏、唱歌等,校方并不干涉。至于不礼拜,那就等于犯了校规,要受严厉处分。学生之间也要和睦相处,互爱互助,有违反的要受处罚。学校对学生的教育,全是以圣经为本,以基督的爱鼓励人。学生毕业后加入编织部织毛货,计件获得工资。在编织部里,也本着爱的精神,大家不是彼此争竞,而是彼此帮助。当有人偶尔犯错误时,校方除了给予适当的处分外,更多的是鼓励学生们彼此代祷、互相劝勉,直到有过犯者自己觉悟、悔改。不论学生是否聪明,学校都一视同仁。学校特别注重学生们的灵修生活,鼓励大家热心礼拜、熟读圣经、常常祷告,有时也派出学生传道。校方也努力发掘学生的潜力,特别注意培养学生各自的专长和爱好,因材施教。
在瞽女学校,师生间那一种水乳交融的情谊是感人肺腑的。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因国际纠纷,差会将调离黄教师回国,得此消息,全校师生痛哭流涕,恳切祷告求神阻止。其他德籍老师都相继回国,黄教师不愿丢下这些盲女孩,就决心留在中国,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黄教师才为筹集办学资金而短时间回国一趟。在黄教师回国期间,学校的工作由俄国女教师殷学文代理。她对盲女孩们也是满怀爱心,并带领学校走上正规办学的道路。次年,即1920年,黄教师在争取到不少的德国朋友的支援以后返回中国。不久,在殷教师调离之后,差会又派来梅树之教师(德籍),协助黄教师的工作,负责管理编织部的生产,兼任护士。梅教师一到任就狠抓学生们的健康问题,大搞清洁卫生,提倡体育锻炼。要求编织部的织工按时休息,多到室外活动。编织部的生意越来越兴旺,客户应接不暇,所以差会又派来南雅教师(德籍)负责接待和订货。三位教师同心合作,对待学生如同自己的亲人。
“瞽目学校”是一个温暖的家。当学校在困难时期不得已而遣送自费学生回家时,学生们都是哭着回去,舍不得离开。教师们也是忍着心痛,流着泪给她们送行。瞽女们多半体质很差,几乎每年都有因病去世的,在有些年间,一年之内就有两三个去世。每次有学生去世,都是黄教师在床边流泪送终。黄教师从未因工作的劳累或自己所面临生活的艰难而伤心,只有学生的死,年年都要伤她的心啊!
约在1937年,梅教师回国休息,南教师也因病回国,正值中日战争爆发,学校的一所房子被炸毁。这种种不幸加重了黄教师的工作负担和精神压力,因忧伤和劳累过度,她患了重病,经医治无效于1939年1月安息主怀,被葬于湖南长沙瞽目学校坟地里,享年64岁。黄教师,一位德国女传道人,为着基督的爱,将她的生命耗尽在这个古老的长沙城。噩耗传来,全校师生失声痛哭,同孩子们失去了母亲似的,怎么也不肯受安慰,她们仿佛一群无依无靠的孤儿。虽然教会的牧师非常同情她们,也派人来领导学校,但学生们仍感到若有所失,直到梅教师从国外回来,继续领导学校工作,和学生们亲密无间地生活在一起,盲女们才真正得着安慰。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学校为躲避日军和日机的轰炸逃往湘乡、娄底。1941年冬季,日机轰炸珍珠港,战争扩大到太平洋,欧美各国在华人士都被本国政府召回,德意日三个轴心国家的人,又受到当时的中国政府的仇视。政府唯恐他们搞间谍活动,以至于把他们监禁了起来。内地会的德籍教、牧师和瞽目学校的主办人——梅教师也被迫离开工作岗位,被关在集中营里,受到监视。盲女们如同羊没有了牧人。幸亏有一位在湘乡的德籍女教师任学文被学生们强留下来,免被带走。任教师有主耶稣舍己为人的爱心,她非常愿意地照顾这一群孤苦无依的盲女,和她们同甘共苦,带领她们度过了四到五年的困苦生活。有好几次,任教师冒着生命的危险顶住了日军的搜查,又替瞽女们哀求日军的怜悯,即使自己挨了日本兵的打,也不畏惧。她救瞽女们脱离日军的毒手。任教师当时虽然年迈,已是62岁的老人,又体弱多病,在那些日子,她吃不饱,睡不好,但她毫不顾自己的安危,却把瞽女们的安全放在第一位。1944年冬在娄底回水湾,当地的土匪在深夜闯入盲女们的住处抢劫,扬言要问洋人要钱,任教师只得把钱包丢给他们,里面只有法币一元八角钱。他们拾起来冷笑而去,并枪杀了学校的一名工友。在那样的恐怖情况下,任教师没有畏惧,她带领大家祷告,将困难交给神,鼓励学生们不要忧愁,要依靠神的帮助。
在这样的患难中,瞽女们多亏有了任教师啊!这正应验了圣经创世记第22章14节的经文∶“亚伯拉罕给那地方起名叫耶和华以勒(意思是“耶和华必预备”),直到今日人还说∶在耶和华的山上必有预备。”在瞽女们无依无靠,似乎已进入绝境的时候,耶和华预备了任教师,神保全了她老人家的性命,并借着她保护了这群孤苦无依的盲女。
1945年8月,日本无条件投降,学生们回到长沙,任教师也回到湘乡的教会。
大家避难在外的这些年间,日本兵驻扎在学校里,校舍被弄得残破不堪。原以为经过清理整修,学校可以恢复原貌继续办学,不料,当时政府里的一个参议员名叫史正先,要强占学校给他自己“办学”。他毫不讲理,接二连三地来要挟,称瞽目学校没有审案,是不合法的,应予以取缔。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学校改名“瞽女院”,且登报声明。但史正先野心不死,强行将他的家眷搬来瞽女院居住,又叫来一群乞丐进驻学校的礼拜堂,扬言要“赶走瞎子”,把瞽女院改成乞丐收容所,还狐假虎威地弄来一群兵丁,持枪看守,监视盲人的活动。幸而救济分会是中美合作机构,救济分会的美籍人士出面讲话,维护瞽女们的利益,这才把乞丐们撵出去,撤走持枪的士兵。以后学校维持着渐衰微的局面,直到迎来解放。
新中国成立以后,所有外国人士陆续离华回国,他们在华所办的学校、医院以及慈善机构,都被人民政府接管,瞽女院也不例外。1951年5月13日,政府所派的接管人员进驻院内,清理整顿,交代政策,灌输思想。一年以后,学校改组,教学部门与当时的盲哑学校合并,教育局管理;编织部作为带有福利性质的生产部门,交由民政局领导;饲养场由学院的乳牛场接管。瞽女院原址交给民政府新办福利实业,从此,瞽女院不复存在。
瞽女院从创办到结束,走过了44年的路程,造就了不少人才,特别是拯救了许许多多至为宝贵的灵魂,这正是主办者所要达成的目的,她们没有徒劳。这些教师先后都已安息,她们做工的果效必随着她们,神必称她们为又良善又忠心的仆人!
瞽女院结束以后,姐妹们依然坚持去教会,在以后的大运动中也坚持两三个人的聚会。从七十年代以来,她们一直坚持听良友电台的广播,在“荒年时节”,就靠着电台的广播和主内弟兄姐妹的代祷度过难关。
改革开放以后,有亲戚在国外的弟兄姐妹几经周折,终于与当年的外籍教师取得联系,她们一直不断的为学生们代祷。梅教师在去世前收到瞽女院的学生们寄去的录音带,听到了她们的唱诗、读经和问候的话。瞽女院的学生也收到梅教师寄来的问好的录音带。以后,她们也与南教师取得联击,南教师于1995年安息主怀。
现在,当年瞽女院的学生们仍在教会火热地服事主,用她们的歌声见证神的荣耀。她们与教会的年轻弟兄姐妹们一起同心合意地兴旺主的道。
清 心 现居中国大陆。
盲眼人 大陆老基督徒,曾是“瞽目学校”学生,仍在教会服事。
施信德 大陆老基督徒,曾是“瞽目学校”学生,已安息主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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