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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访“基督徒老年之家”
2015/5/30 21:14:50
读者:6154
■书拉密
生命季刊 第29期 2004年3月
 
 
 
 
    很想以“基督徒老年之家”座落在北京九王坟一个什么什么地方为开场白。显然这是一句过于粉饰的话。因为这个被冠之为“基督徒老年之家”的家,既没有一个门牌,也没有一个路标,更谈不上座落。
 
 
 
    跟着来接我们的歌珍姊妹,七弯八拐地走过一片尘土飞扬的地,一些残缺不全的房屋,一片凋敝的小松林,再一转身,就莫明奇妙进到了一家四合院。这院子是硬被塞进这旮旯里的,或者说有了这个院子才有了一条进到院子里的路。
 
    这个四合院是北京的传统式加自由式格局,有正房,东西厢房,还有边房,库房,里院外院,占地不少,因无力规整,小院虽是新的,却甚是简陋。或许是姗姗迟来的春天给这里平添了几分苍凉。
 
    原本应邀采访这里的一个老弟兄,领我来的于姊妹说这位老弟兄经历沧桑,有许多的见证,现年事已高,身体日渐衰退,趁他还能说的时候,留下一些东西。所以来到这里,于姊妹第一个带我进的就是这位老弟兄的房间。
 
    这位老弟兄姓邹,今年80岁,都叫他邹老师。一生没有结过婚。曾在北京的大教堂讲台事奉多年。
 
    邹老师知道我们的来意,几分诚惶诚恐,他说年纪大了不想再有什么麻烦的事出现,还是老老实实隐藏在基督里。
 
    约我来的姊妹一听着急了,说邹老师,您为神做见证也是荣耀神呀!
 
    邹老师笑着摆摆手说,神已经为他自己做了见证,他把自己发表出来,发表在十字架上,这个见证还不大吗?
 
    到底是跟随神多年的仆人,一语中的。
 
    说到软弱,邹老师说,现在他的肉体就很软弱。“不知为什么,这些日子一宿一宿睡不着觉,春花秋月何时了?”
 
    一句“春花秋月”把我们都逗乐了。
 
    再次提起这个“麻烦”的时候,邹老师神情郑重:“太张扬了在神面前就要挨打。”原来老人说的这个“麻烦”不是怕人,是怕神。但有四句话,邹老师说是他一生的体会。就是:
 
    我们的神是活着的神;
 
    我们应该依赖他;
 
    我们应该和他有交通;
 
    我们活着应该让人得益处。
 
    邹老师又解释:如果他不是活着的,我就没有今天的信。既是活着的,我们就当在每件事上依赖他,每分钟和他有交通。如果不和他交通,我们信的就是偶像。世上的人是你死我活,我们的神是他死我活。我们成为他的儿女他的门徒,我们活着也当让别人得益处。
 
    邹老师说每句话的时候都气喘得很厉害,实不忍心再打扰,就暂时停在这里。他好像什么也没说,但我已经得着了,这是一个真实遇见神的人;我也不知道他有过一些什么样的经历,但我知道他一定是一个被神摸着很深的人。
 
    开始对这里每一位老人感兴趣。
 
 
    “老年之家”一共住着九位老人,都是基督徒。
 
    年长的93岁,年轻的要数梦长老的女儿梦姐52岁。其余的都在75至83岁之间。还有一位盲人弟兄。九人中两个弟兄,三个没有结过婚的,其余的有儿有女有自己的房子,但情愿来这个“基督徒老年之家”。
 
    九个素不相识的老人,住着租来的房子,过着一个世纪前围炉取暖的生活,周围没有医院没有商场,公交车十多分钟在这条路上光顾一趟,但他们知道真正的平安来自上帝,每天的读经祷告唱诗是他们人生最大的快乐,与神相交的爱和与弟兄姊妹在一起的圣灵相通,胜过地上骨肉亲情。
 
    就说93岁的连大妈吧,在这“基督徒老年之家”住了六年。有儿女吗,当然。问她想回去吗?她说不想。为什么?连大妈说就爱呆在这里!
 
    她说不出很深的道理,但她知道什么是她真实的快乐。说她明白吗,她常犯糊涂,不知道自己年岁,不知道自己几个孩子,今天说40岁,明天说80岁,不知饥也不知饱。歌珍姊妹和老人在一起这么多年,每天帮她端屎倒尿擦身子,老人楞是叫不出人家的名字,只说瞅着眼熟。这不,刚吃完烙饼,问中餐吃了什么,连大妈脱口而出:包子。众人都笑了。
 
    要说老人没记性,你听她唱歌:感谢主耶稣,赞美主耶稣,拣选了你,拣选了我,同走天堂路。要打起精神,要存心忍耐,要为主吃苦,做完圣工,行完圣旨,天堂乐欢呼。
 
    这么长一段歌不打一个嗑碰,一口唱出。圣经你背上句:压伤的芦苇他不折断,连大妈紧接下句:将残的灯火他不吹灭。她还领着我们两个祷告。她糊涂吗?哦,连大妈那么清楚主耶稣就在她心里,知道主耶稣最爱她,知道她以后在天堂。
 
    属灵的事她一点不糊涂,世界的事任凭它东西。如果不是神的灵,谁能在愚拙的人身上做成这样的智慧,谁又能在失却的记忆中留下如此清晰的“记忆”。
 
    还有那个盲人弟兄郝天泉。一生历经坎坷,遇难十次,在神的护庇下,每次都是有惊无险。
 
    郝弟兄告诉我,他八岁就进了英国人在中国办的盲人基督学校,在那里听到了耶稣的名字和圣经的故事。也走过一段弯路。
 
    那时因为年纪还小,领受的救恩不全备。牧师只讲耶稣的爱和十字架,不讲耶稣的复活。曾有一个老师告诉他们:天堂有没有甭管,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有天堂你就得着了,没有做个好人也不吃亏。这个老师很有爱心,他的话给当时学校带来很大的影响。
 
    “1951年11月15日,有一个教育部派来的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谈话。说你这么年纪轻轻信耶稣干嘛,你们牧师都讲天堂有没有他都不知道,如果有就得着了,如果没有做个好人也不吃亏。共产党不也叫你做好人吗?你想一想,如果信共产党,就加入共青团,到我这里填张表。我觉得这话也没错,就报名加入了共青团。后来学校毕业,分在一个盲人工厂做团支部书记,行政组长。
 
    “一直到1979年,我在车间上班时,拇指被机器轧断,住进医院,做手术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在聚会中,一个牧师提醒众信徒不要听信异端,说‘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有就得着了,没有做个好人不吃亏’是异端,然后点着我的名字说,郝天泉,你要不信耶稣,就下地狱,天堂和地狱是存在的。
 
    “我一下被吓醒,醒来后发现就是我一个人。我想也许是幻觉,可是再也睡不着了。就打开收音机,正好收听的香港福音台也在放这个信息‘但信耶稣莫问前程,有就得着了,没有不吃亏……’这是人的话,不是神的话。
 
    “我知道是上帝给的话,就向神祷告认罪。第二天,我又跟一个牧师说这事,说要不要再跟他认罪。牧师说不用了,直接向主耶稣认罪就可以了。我知道我跟神认了罪,神是信实的,就赦免了我的罪。从那时我获得了新的生命。
 
    “我两次煤气中毒,两次猩红热,两次小肠疝气,一次从好几丈高的房上摔下,一次被人推进几米深的运河,一次差点掉进粪池,一次手指压断。我知道这都是主的管教,也是主的保守。”
 
    郝弟兄说他过去的事,很希奇的是,多少年过去了,那些人的名字在他的口中一个个如数家珍,如此熟稔。细细一问,歌珍姊妹说郝弟兄那有一个700多人代祷名单,上至君王,无论在职的离去的,下至他记忆中的每一个同学同事,甚至看大门的老师傅,置他于死地的仇敌,一面之交的弟兄姊妹,电台光盘磁带他听过道的每一位讲员……都在他的代祷之列。
 
    “91年自从老伴去世后,我患了失眠症。从那时开始我有这样的代祷,什么时候醒来什么时候祷告。”
 
    “昨天晚上睡好了吗?”
 
    “清晨两点钟醒来,祷告到五点多,现在三个小时都祷告不完。”
 
    很过意不去的是,当我离开郝弟兄时,我的名字也列在了他的代祷册里。他摸索着用一枝铁笔在一本画册上一点一点刻下了我的名字,然后叫我用手摸摸,告诉我这是我名字的前面三个字母。
 
    我的眼睛湿润了,望着我亲爱的弟兄,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两眼看不见,从生下来至今,在世上活了七十五个春秋,不知道太阳是什么样,也不知道花是怎样的红,从小没有母亲,不知道父亲的模样,也不知道他相爱一生的人的面孔。他的心却是那样的透彻而亮堂,绽放着美丽,主耶稣的荣光和上帝的祝福透过他传递给每一个与他相识的人。相比之下,我愧疚自己的不如。
 
    歌珍姊妹告诉我,郝弟兄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他并没有停止工作,常用自己节余的资金复制一盘又一盘的福音带,送给那些饥渴慕义的人。他会弹琴会唱歌会填词。说到这,郝弟兄为我念了一首他填的词:
 
    我们时刻要警醒,
 
    祈祷守望要读经;
 
    天天学习神的话,
 
    属灵生命要加增。
 
    彼此相爱要互帮,
 
    手拉着手上天堂,
 
    努力奔跑得奖赏。
 
    “眼睛看不见,有没有埋怨过神?”我问。
 
    “年轻时候不理解,后来明白了就感谢神,因为神的美意本是如此。看不见世上那些花红柳绿的东西也少犯罪。再说,我们不是顾念所见的,乃是顾念所不见的,因为所见的是暂时的,所不见的是永远的。”
 
    郝弟兄说这是他最喜欢的一段经文。
 
    是的,让那些有眼睛的不得看见,让那些瞎眼的却一路看到永远。神的美意本是如此!
 
 
    歌珍和歌青是两姐妹。
 
    歌珍从东北老家到北京“基督徒老年之家”已有12年了。歌青是去年才来,现今这里照管老人们的起居饮食和对外的联络接待等,基本是由这两个姐妹负责和操持。
 
    这个“家”是近三年才搬到九王坟的,原来在西北旺。发起人是另外三个姊妹。后来三个姊妹一一离去,留下歌珍。
 
    “我不敢走,也不能走,我清楚神对我的呼召,也经历神对我的管教。”
 
    于是歌珍说起了她来这个“家”的故事:
 
    我最喜爱的两句经文是:不是我们爱神,乃是神爱我们。还有一句:人子来并不是要受人的服事,乃是要服事人。这是神给的力量,使我今天还坚持在这里。
 
    我婆婆是信耶稣的,我婆婆的家也是接待聚会的。我婆婆生了五个孩子,五个孩子中四个都信了耶稣,就是我丈夫和我不信。后来我有了孩子,婆婆帮我带孩子,给我传福音。我想,老人帮我带孩子,叫我信耶稣我不信脸面过不去,就跟着婆婆去聚会。人在聚会的地方,心就在外面,别人看圣经,我的眼睛就老瞅着钟,巴望快点散。婆婆带我们祷告,说要把她的孩子们奉献在神的祭坛。我就窃笑,你献你的祭,我做我的买卖。
 
    那时我和丈夫挣钱都挣红了眼。他在油田做工,我搞蔬菜批发,我们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问钱。今天你挣了多少,我挣了多少。
 
    92年5月婆婆到北京“基督徒老年之家”看她姐姐。那时这个“家”刚创办,2300元起家,资金不够,就请了一个师傅两个小工,想让他们做皮堑圈挣钱补贴,结果那两个小工怎么也学不会,我婆婆就叫我们来,她知道她这个儿子的手很巧,家里的五金活都是他干。就发了一份电报,没有原因,只说“见电速来”四个字。我爱人接到电报,说是不是母亲病了。我说不会,病了的话,她有四个儿子,不会单单叫我们去。我说别管。挣钱要紧。后来又接到第二封电报还是这四个字。第三封电报是我小叔子收到的。他拿着电报找到我时我正在卖蔬菜,他很生气地用脚踢了踢我的菜篮子,说一天能挣多少钱,我给你。妈妈叫你们去北京。
 
    回到家我就跟爱人商量,说要不你去,我留在这,不能把生意全停下。后来娘家人也劝我去,这样我就把生意暂时搁下,和爱人一起去到了北京。谁知这一去就成了命运的转折,我在世界的路从此绝断。
 
    我和爱人到北京后,婆婆说学做堑圈吧。我想既然来了,也不能马上就走,做就做吧。就没日没夜地做起了皮堑圈,干了一个月,几麻袋堑圈人家一个不要,全部不合格。光买铁架子不算,材料费就花了三千元。又一个兄弟出主意说做洗涤灵,弄了一些配方和材料,又做起了洗涤灵,做好就自个去各饭馆推销,三个月又把赔了的钱挣回来了。这期间有空就在“老年之家”帮忙服事,慢慢地和老人们建立了感情。有一次回来,天下着雨,老远就看见闻大妈用一件衣服顶在头上,在雨中张望等我回来。这里的老人已经把我当成了自己的孩子。那时虽想回家却不忍心提。就这么拖了几个月,后来就用诡诈的心,叫我妹妹写一封信来,说家中有急事,要我赶快回去,这样我就离开了北京。
 
    临走时老人们开了一个欢送会,在会上我虚情假意地搪塞着老人们:我还会回来。爱人也要跟我一起走,婆婆就说,不能都走了,老人们会受不了。回到东北,我给爱人打电话说,你愿意留北京你留下,反正我是不会去了。后来没有几天,爱人也回来了。
 
    回来后已是年关,想重操旧业继续挣钱,这时儿子生病了,持续地高烧,加上呕吐,这病来得突然也莫明奇妙,年三十到医院看急诊,打柴胡点滴,高烧仍是不退。全家开始着急,虽然婆婆有五个孩子,但就这么一个孙子。婆婆就领着全家人一起祷告,不管用。婆婆说过去人家有事我们祷告神都听,这次为什么不听,婆婆就对我和我爱人说:是你们不顺服。叫你们留在“老年之家”你们不肯,神就要管教你们。
 
    我以为是说奉献。我说以后我挣800元,奉献给“老年之家”400元还不行吗?大姑姐说,天地万物都是神的,神不缺钱,神要的是你们的心。我还是不听。后来孩子的情况越来越糟,就送到城里,去时孩子还能走,回来时孩子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时我的妹妹歌青(当时她也没信主)就说,还真有神,追到你们了,还是去北京吧,别让孩子三长两短就后悔一辈子。这可是周家的独苗苗。
 
    这时我真害怕了,就跪下来,这是我第一次跪下来单独跟神祷告。我说神啊,快让我孩子病好了吧,我去还不成,一分钱不给我也去,只要孩子的病能好。婆婆让我一并把孩子带到北京,住在我姨婆家。我说先带孩子去看病,就在北京朝阳医院挂了一个专家门诊。还以为什么大病,结果一诊断,中耳炎引起的重感冒,打了三天针,孩子病就好了。我知道神听了我的祷告,也知道神对我的拣选和呼召。
 
    我不敢再悖逆神,决定留在北京照顾这些老人,尽管那时不情愿如约拿一样,但知道不这样做就有祸了。我把孩子也带到“老年之家”,孩子的学习已经耽误了,东北学校已经开学。毕姨很有爱心,就说我来教他。神又在附近给孩子预备了一个学堂。我们就留下了,后来爱人也过来,一家从此留在了“老年之家”。
 
    原来这里是苏姨负责。2000年的一天,苏姨突然病倒。上厕所时靠在墙上不能动弹了,抬到医院说是脑出血,不省人事。那时就觉得天塌下来一样,不知该怎么办。就赶紧跪在神的面前祷告,心里就有一句话:不是你们托着根,是根托着你们。一想对啊,苏姨生病了,住院了,可是我们信的神他没有生病,他没有住院,我们怕什么呢。一下就从“怎么办”中走了出来。
 
    苏姨出院后,去了另一个敬老院。这里的“老年之家”宣布解散。就在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心想,神给我在这里学的功课也可以告一个段落了。因为解散的合同都签了。我又开始寻思要去做生意,一个姓赵的姊妹帮我在西北旺选了一个摊位,要我跟她一块练摊。
 
    这时来了一个姓何的长老,知道我们这里的情况,也知道了我的想法,就说你应该安静等候神。苏院长走了,家还没有黄,老人们在一起都不愿意离开。他说他有一个“启示”:“不是吓唬你,别人做生意挣钱,你要做生意准赔。”他一再提示我,要像路得安静等候主。”等候的结果就是我和我的一家继续留在了这里。
 
    歌珍说她现在很清楚,她不是这里的雇工,她是这里的儿子。雇工有分内分外的活,儿子是看到哪做到哪。
 
    有没有苦?有。有没有累?有。有没有委屈的时候?也有。怎么办?顺服。歌珍坦白,开始的顺服就是一种忍耐,滋味并不好受。但慢慢地,她发现,这些老人的身上有许多宝贵的东西,她在这里不仅仅是付出,也在得着。她在肉体上服事这些老人,老人们在灵里服事她,坚固她的信心。
 
    “从92年到现在,这个家先后有16位老人去见主。我眼瞅着走了的就有七个。走的都是那么的安祥,真的是如同在主里睡了一般。”
 
    老人们活着时喜乐、离世时平安,歌珍知道我们信的神是信实的,因为神是信实的,活在基督里的神的儿女们才有这样的喜乐;因为神是信实的,离世的神的儿女才不像那些没有指望的人,充满了恐惧和忧伤。
 
 
    契诃夫说:“我们每个人的面前都晃动着一个小黑点,待看清楚时,才知道原来是自己的一个坟墓。”
 
   我们每天都在向着那个“小黑点”靠近。我们无法将那个“黑点”挪移,我们也无法停止自己的脚步。害怕吗?很多人对死都是战兢恐惧的。但也不全然,这个世界也有一群人是临死泰然处之,向着那个“小黑点”不是恐惧忧伤而是心存喜乐满有盼望。这种对死亡的跨越,非经历和遇见耶稣基督这位生命之主就不能有之。
 
    歌珍说那些老人离世都是痛痛快快,无一拖泥带水。
 
    下面是歌珍姊妹的见证。
 
    先说郝弟兄的老伴韩世娇吧。走时韩姨没有大病,就是两天前感觉小便困难,有些胀痛。到医院去看,说得的是膀胱炎。打了几针消炎针。走的那天上午还打了一针。五点钟吃过晚饭,我进到她房间,韩姨坐在沙发上,我问她想不想尿尿?她说要。就扶她起来。起身时韩姨喊了一声“哎哟妈啊!”我说:韩姨,哪不舒服?不舒服我们就喊主耶稣救我,我们都是他的孩子。郝弟兄在边上也说,你妈都死了,她能帮你什么忙。韩姨就喊主耶稣救我。韩姨解完手说要上床,就扶她躺在床上。正要走时,郝弟兄说帮我收拾一下柜子。我就帮郝弟兄拾捡柜子。十多分钟后,进来一个姊妹,说,咦,韩姨的脸咋那么红?我转过身一看,真好看,脸上像抹了胭脂似的,就叫了两声“韩姨”,她嘴唇动了两下,就这么走了。从帮她小解到走可能只有半小时的功夫。
 
    赶忙给她换衣服,韩姨身上乾乾净净,净屎净尿。因为没有别的房间,我们就让郝弟兄先搬出来,韩姨一个人在那房间呆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我想看看她的身体硬没硬,摸摸她的胳膊和腿,还是软软的,真的像睡过去一样。
 
    张秀芳是山西大同人,做讲台事奉的,一辈子没有结过婚。离世前,症状是牙龈出血。到医院去看,医生说血小板减少,血色素太低。要住院,先交一万元押金。说如果老太太病死的时候也会很麻烦,牙龈出血,耳朵鼻子都会流血。我们就祷告主,怎么办。给我们的感动是不住院。就把秀芳姨拉回来了。众弟兄姊妹一起为她祷告,一个星期,秀芳姨就走了。走时哪也没有流血。也是乾乾净净的。更奇妙的是,秀芳姨原来是驼着背的,走后睡在床,身子竟是直直的,背也不驼了。姊妹对她说,看你多好,连驼背主都给医治了。秀芳姨走时80岁。
 
    邓翠静老人一生没儿没女,一个字不识,给人当了一辈子保姆。虽然没有文化,但很有信心,也很喜乐。七八十岁了,整天闲不住,每天拿把扫帚这里扫扫那里扫扫,要不就是拿个小铲子,铲铲草皮。有一天在外面转悠时一不小心一屁股坐在地下,起不来了,送到医院拍片,说股骨骨折,要做手术,放钢板进去。我们一想,这么大年纪做这样的手术,怎么吃得消,又拉回来了,走在路上突然看见一个路标:中医正骨。中医是治不好也治不坏,不妨去看看。到了那里,知道这还是一个小有名气的骨治专家。大夫说如果不做手术,就做牵引,在家就可以治疗。大夫将老人的腿拉直,吊上砖块,沙袋固定,老人一动不能动,大小便都在床上,一吊就是30多天。后来大夫说可以撤了,撤下来的当天,老人就要参加聚会,扶着她去,回来是自己走回来的。
 
    腿好后,老人健康地活了两年。归天的前两天老人说她不想吃饭了,身上也好像没有力气。我们问要不要到医院看看,老人说不去医院。后来就不能说话了。我们祷告感觉不行了,就将她换到一个单间。又去看她时,她突然说要喝水,又开始说话,挥了挥胳膊说:“东也空,西也空,唯有信主不落空。”说完后她又闭上了眼睛。我说给她穿衣服,边上一个姊妹说别穿,再等一等,怕换好衣服她尿湿了。我说还是穿上吧。这时就听到老人身上发出“咯登”一声,像打一个饱咯。再一摸她,没气了。走了,这么平安。
 
    每当我软弱时,想去抓世界时,就想起这位80岁老人临走时留下的遗言:“东也空,西也空,唯有信主不落空。”心意又回转过来。
 
    说到这里,歌珍接了一个电话,回来时笑着问:还想不想听?我也笑了。
 
    歌珍说:这里的故事还有好多哩。说一千道一万,真是感谢神,神的家他自己会眷顾。知道附近没有医院,这里也没有医生,我们人手也不够,神不把难担的担子放在我们身上。13年了,这里的老人没有一个走之前是几个月半年起不了床的,都走得很快,也很平安,连一句哼哼都没有。
 
    现在活着的这些老人,也同样活得很健康,没有起不了床的,除连大妈有时会犯点糊涂,生活基本都是自理。每天都有聚会,唱歌祷告,邹老师、郝弟兄、赵姨还有歌珍自己他们四个人轮流领会。
 
    我在“老年之家”住了一个晚上,和歌珍姊妹挤一张床,她爱人正好不在家。第二天上午八点参加他们的聚会,看的是吴勇长老的一个光盘。郝弟兄领歌,唱赞美诗58首《生命活水源》:
 
    今到救恩泉源欢然汲灵水,解我灵性乾渴,心神极快慰。
 
    灵泉自心涌起,永流而不息,一直流到永生里。
 
    我也跟着大声唱:
 
    幸我已就恩主尽量饮活泉,
 
    腹中流出江河,灵恩日彰显。
 
    主在我身显大,生命极美满,
 
    欣颂主恩乐无边。
 
    生命活水永远长流,生命活水自长流……
 
    聚有时,散也有时。到了分别的时间,恋恋不舍离开“老年之家”。歌珍姊妹送我出来,走出四合院,路径一片松林,一些屋子,一条没有修缮的土路,等了些许时间,来了一辆公共车,歌珍姊妹把我送上车,摆摆手。待我从车窗回望时,已不见她的身影。感谢神,愿神祝福他那些隐藏在基督里的忠心仆人。
 
 
 
书拉密  中国大陆基督徒,文字工作者,现居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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