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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坛上的歌声:张谷泉师母采访札记
2015/7/16 17:49:52
读者:121208
■沙柳
生命季刊 第40期 2006年12月
 
 
张师母的回忆
 
 
 
地点:新疆大学家中。
 
师母身体健康,记忆清晰。坐在沙发上。她的左耳已经失去听力,右耳的听力也非常弱。我们尽量坐在离她比较近的位置上,才能让她听见我们询问的往事。师母的脚,早年是在山东老家裹过的,一双小脚。这双脚,让我涌出泪水。这双脚怎样走过了陪伴丈夫,追随主,搀拉女儿成长的路?怎样走过了凄风苦雨的岁月?
 
本来问张谷泉牧师的经历,我们奇异地发现师母自己就是一个金矿。她里面的丰富,让我们感动流泪。
 
“他出生在山东昌邑县。后来在潍坊乐道院读书。读书的时候信了主。里面有个美国牧师推荐他上了神学。”讲到这我们还是想知道张师母的不凡之处。我们想知道她老人家的往事。张师母给我们讲了她自己。
 
以前,我是吃斋的。——结婚时,他十二岁,我十七岁。(早年,山东的婚姻。)他是独子,名叫张式彭。父母希望他象彭祖一样长寿。结婚了,他,一直在外面读书。我在家里帮助公公婆婆做家事。一天,乐道院的人在街上开福音大会,人都挤着去听,我婆婆也叫我去听,我听了就信了。信了,也不清不楚的,我回家还是拜泥偶像。一天我觉着不对了,开始悔改。那时候日本人开始轰炸滕县,我去神学院找他,他们的人都走了。那天,我刚到,飞机的炸弹就落下来了,扬起了尘土。我表姐来找我,说:这下,秀珍死了。哪里知道我,好好的,没有事!
 
他当了什么牧师,什么钱也没有拿回来。他走到哪里都有一群穷学生跟着他。山东的牧师都集中起来听他讲道。他讲的就是起初的教会。吃的是糊糊。一早八点起来讲道,到十点还没有讲完,成立了灵修院。他们就闯了新疆。
 
1938年黄河发大水,迁移来了一批河南人。他们在新疆也传福音。他们要传福音到耶路撒冷。他很少回家。都在外面忙。他们先到新疆哈密,我带孩子后来到的。如果,他知道我去,他,不会同意的。他会让我守着父母,孝敬父母。
 
19501951年,我们到的时候,就是一张破床。哪里有什么传单?哈密闹事,李牧师打电话让他回哈密,说那面闹的厉害。我们还在喀什。他一走,他回去第二天就被抓了。原因是一张传单。我们刚到那里,一人一块钱买一张旧木床,连被褥都没有,说从他抽屉里搜出传单。到哪里印呀?那是一张假传单。
 
张谷泉被抓走了,师母您怎么办?
 
他一被抓走,撇下这么多年轻人怎么办?当时公安写一个罪证书,说西北灵工团是特务组织。张谷泉是特务头子。逼着那个小弟兄签名。这么就戴上脚镣手铐关押起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女儿张怡闹着要上学。那时病的病,被捕的被捕,一帮年轻人没有了主心骨了。我怎么办?我是已经奉献给神。她要上学,不让她去,她就要当兵。我说:你参军就参军吧,我全当没有这个孩子。我就哭呀,这个孩子如果要当兵,我就当没有这个孩子。(回忆流泪)我就为这个事祷告。多少天,我就祷告,我和主说:主啊,怎么办?这么一摊子。
 
“她虽然属血气,我还要祝福她。”我懂了主还是让她上学。1953年回答:“你觉着我不可靠,你跟着我干啥?”我说:“主啊,我就跟着你!你替她预备!孩子的事,你解决。你爱的,你管到底。”一个弟兄说:“孩子读书又不犯罪!”
 
我和姐妹们商量,这孩子要上学怎么办?他们说上学就上学吧。主会给路的。1953年,喀什没有中学,乌鲁木齐市有两所中学。其中一所是盛世才的夫人当年办的。我们怎么去乌鲁木齐?刚好那时候,张谷泉、李道生、李天存、赵西门、姚荣天、李元奎都从喀什监狱调到乌鲁木齐监狱,等待案子复查。我们娘儿俩也到了乌鲁木齐。有个检察院的人说:“送张怡读书,学费全免。”她就进了学校读书。
 
1956年,叫我去监狱看他了。星期天看到的人,到了星期四,死了。
 
他一心就想着报答主恩。他老唱这样的歌:“我愿意为主流泪流汗流血,把一切荣华富贵撇下,我留下的寡妇孤儿,你必看顾。”
 
我们请师母唱一段这歌,师母开口的一剎那,我们就哽咽出声了。
 
师母声音颤抖的唱道:
 
我--愿--为主--流泪、流汗、流血,
 
把一切荣华富贵撇下,
 
我--留下--的--寡妇孤儿,你必看顾。
 
......
 
从师母的心里唱出的歌,也让我们看见她也甘愿自己至爱的丈夫把她们母女撇下。师母低声说:“他这么唱,主也这么成。”殉道者的心志。(他打开了一个流泪谷,让今天的我们看见了泉源之地。)
 
法场空着——这事奇特。我问了张怡姐。
 
“乌鲁木齐的街道上判决文告已经张贴出来了,我爸爸和另一个同工的名字都打了红红的叉。(我儿时也常看见这类法院公告)。我们也接到了通知说我爸爸被判处了死刑。”
 
少年的张怡看见爸爸的名字已经打了红叉,对他进行无产阶级专政,她是怎么样的震惊?她的爸爸已经为主殉道了,她还敢坚持着自己的信仰,她和主的关系该是多么的好?我不禁衡量她的信心。奇异恩典,是她的力量。她一直为自己没有全时间服事主有愧疚,退在一边,忠心地陪伴着母亲。她愧疚,她也退在离我们访谈的位置较远的地方,站着随时给师母解释我们的意思。我希望她和师母能坐在一起。她说:“我没有做圣工。”她的话令我心柔软。我说:“路德在麦田拾穗也是美丽佳话。您和师母稳行在主面前,就是服事主。”
 
话题回到了死刑终止。
 
师母说:“大家看了枪决的日子,为他们做了寿衣。到了那个日子的第二天,弟兄姊妹带着做好的白布寿衣,到了法场,发现法场上没有遗体。原来,在这之前发生了一件事:上海那边一个外籍医生收到邮局退回的医疗器械包裹,那包裹是让张谷泉收的。结果退回了。上面写着:“此人已判处了死刑。原件退回。”那医生当时就找在上海的张治中,张治中给周总理汇报了张谷泉被判死刑的事,还有整个西北灵工团的冤案,周总理写了条子给新疆公安厅,不许因信仰问题判人死刑,重新复查西北灵工团的案子。这样,他就从死刑下活了下来。在狱中等待新的结果。”
 
我们询问了张谷泉牧师殉道的事。
 
师母说: 19569月的一天,我去看他,他把皮袄给我,叫我带回家。说:“我的事都总结清楚了,没有什么问题。快出去了。你们放心吧!”他的皮袄衬里里面,帖着一块旧布。旧布上绣着两首诗歌。用的线,是袜子上拆下来的线。(我问保留了没有?师母说:“怕抄家,文革时期都烧了。还有日记也烧了。”)以前,我按农村的做法,做鞋,总是比脚长出一指;做裤子都是大裆裤。他还说鞋,不要做太长了,和脚就可以了。又说,不要做大裆裤子。那时,已经不兴穿农村人的样式。
 
我们刚去乌鲁木齐监狱看他回来一周,就接到通知说:“张谷泉死了。”我们不相信。当时,他也没有病。
 
他们告诉我们:“是自杀!”奇怪了。他都要刑满释放了,还自杀干什么?他如果自杀羞辱主,他只要说:“我不信主了,就可以放出来!”我们不相信他们的通知。
 
在《狱中思家》那首诗歌里还看到他和主的对话:
 
恳求上主接我魂灵
 
隐闻主语:“小子稍等,托你圣工尚未完成。”
 
最后的一周里,在监狱里发生了一桩什么隐秘的变故?使张谷泉牧师由清白、等待释放到死亡。对于张谷泉牧师,谁下了最后一手?
 
师母没有回答。只说:“他成天就讲流血报恩。就这个结果。”
 
当年的师母正当女子华年,当年的张怡还是幼小的童女。母女俩度过多少艰辛沉默的日子。今日站在客厅旁边的张怡姐已经有了孙辈。她的儿女的相片,孙儿孙女相片摆放在低矮的柜子上。主的恩典一直顾念着他忠心仆人的儿女。
 
我们询问安葬之事。
 
师母继续说:“弟兄姐妹安葬了他。”
 
那是一个人人自危的时候。弟兄姐妹能收殓张谷泉牧师的遗体,安葬在乌鲁木齐的东山沟里,实在是......后来,平反了。张谷泉牧师的遗骨迁移到了东山公墓——山顶的平地上。
 
我们决定去墓地追思献花
 
戴着白雪冠冕的天山,远远的耸立。
 
乌鲁木齐市的鲜花稀少。我们找到一家开门比较早的鲜花店,花店又窄又小。我看见一个用红玫瑰制作的桃心,高兴极了,一问,店主说:“样品。假花。”摄像师望着桶里的几枝花说:“就这么一点鲜花?”
 
我们没有看见在南方花店里的那种万紫千红簇拥的光景。只好将就把那个店仅有的三枝百合花,七枝红玫瑰买了下来。摄象师付钱。
 
这些年东山公墓已经成了一个城市规划项目了。
 
进入公墓区,先看见这些年间市民的墓碑极讲究。雕龙刻凤的。正在规划的片区,已经统一了坟墓的式样。车,沿着斜坡望里面行驶。越往里面延伸,就越多陈年老墓。松木墓碑都朽了。到了山丘平缓的高处,看见了张谷泉牧师的墓碑。紧挨着张谷泉牧师左侧立着内地会传道人巴大夫、马牧师墓碑。碑上写着内地会传道人巴大夫、马牧师在迪化行医传道,巴大夫1933527日患伤寒病离世。马牧师也随后离世。
 
张怡搀扶着张师母来到张谷泉牧师的墓前。
 
师母头戴呢子园顶帽,脖子上围着一条白底蓝花纹的丝巾。山顶凉风习习,吹过师母的面颊。九十一年光阴在师母的面容上留下忍耐的印记。师母拄着手仗,望着干裂的黄土说:“谷泉啊,我们来看你了。”
 
张谷泉牧师离开师母五十年了。年年清明节师母都来扫墓纪念。
 
从师母的祷告里苏醒的我,远眺整个山丘,一眼望去,整个山丘上都是基督徒的墓碑。仔细读他们的籍贯,有的是河南垦民,有的是陕西垦民。有的是奉差遣的江苏工职人员。每一个安息在这片干爽的黄土里的前辈,都在说话:“我们是基督徒!”夺目而出的眼泪,扑簌簌的落满衣襟。
 
仰望晴空,白云淡淡。父啊,你认识属于你的人。地极的人都仰望你!
 
师母的祷告,天地共鸣。“主啊,你可怜新疆!把在律法下的民族归到你的恩典里。”
 
给张谷泉牧师献完花之后,我们依次挨着给巴大夫、马牧师、李开焕、李石瑛献花。
 
山上,有凉风吹过。我们搀扶张师母坐进车里,我们继续逗留墓地里,思念这些未曾见过面的天国大使。
 
师母的家
 
师母的家养了不少盆栽的鲜花,整个窗户台子都摆满了鲜花。家里还是春天的感觉。地毯厚实隔寒。师母坐在沙发里,背对着鲜花。我小心地提起话题......
 
张谷泉牧师安葬后,你靠什么养活孩子?
 
解放军来新疆了。当年解放军都买我纳了底子的线袜子穿。我每天晚上纳袜底,白天卖袜子。挣些钱。后来,我在一个人家当保姆,给人看孩子。当年的教会的地方充公了,办成了缝衣厂。我到缝衣厂里做活,一个月挣45块钱。
 
从结婚起,丈夫在外读书,到丈夫在狱中生活六年。他们夫妻一直聚少散多。师母知道自己所爱的丈夫更爱主。不知道师母读经的样子,我们也想在这个时候听师母给我们读圣经。张怡给师母拿来了眼镜,还有师母常用的繁体字圣经。是硬壳黑色布面的圣经。“师母,挑一段给我们读读。”我们同来的弟兄都期盼着,听师母读给我们听。“挑你最喜欢的一段。”师母把圣经放在膝盖上说:“每一段,我都喜欢。整本都好!”我发现我说了一句很愚昧的话。
 
帮师母找到诗篇91篇。师母的声音有一点颤抖。
 
住在至高者隐秘处的,
 
必住在全能者的荫下。
 
我要论到耶和华说:
 
“他是我的避难所,是我的山寨,
 
是我的神,是我所依靠的。”
 
......
 
虽有千人扑倒在你旁边,
 
万人扑倒在你右边,
 
这灾却不临近你。
 
神说:“因为他专心爱我,我就要搭救他;
 
我要把他安置在高处。
 
......”
 
师母尝过了神应许的恩惠的滋味。每一句诗都透露着她亲自经历的主的慈爱和信实。这个早晨我们实在知道我们和师母一同沉浸在主赐下的甘美合一里。
 
问起张谷泉的独生女,能不能回忆起父亲留给她的印象?
 
她直率地说:“那时候,爸爸读华北神学院,我和妈妈在农村。基本上见不到爸爸。幼年,对他没有什么记忆。到了哈密和喀什,我们小孩子单独有人带着,不能常常见到爸爸。偶尔一次,看见爸爸在讲台上讲道。再后来,他进了监狱,在狱中六年。我也没有什么记忆。”
 
她为爸爸的死,写信去追问过公安局,要求给一个说法,解释;她也背着爸爸的历史问题,承受同学的责难,不能选择一所理想的大学,而读了八一农学院。她的坎坷都和爸爸连在一起。看着她家相片上儿女明朗的笑脸,孙儿孙女天真灿烂的容颜,我的心不知有多么感恩。
 
传道人的孩子,殉道者的孩子,他们有多么艰难的经历,主就有多么丰厚的恩慈来覆盖。
 
李伯伯的回忆
 
84岁的李道生伯伯当年在华北神学院是张谷泉牧师的学生,也是在喀什短暂服事的同伴。他的回忆能够补足我们想知道的那部分内容。)
 
地点:吐鲁番
 
吃红薯的年轻人——
 
张谷泉原名叫张式彭。信主后,由华北神学院院长张学恭给他更名:“谷泉,取圣经里谷中泉源之地的意思。”这个名字提在赠给张谷泉的圣经的封页里。受洗后,他使用起这个名字。张谷泉牧师在校期间就格外追求基督里的生命,学业优秀。毕业时,留校做老师。
 
在华北神学院里,上学期间他就带领学生团契。是青年们的领袖。他一惯讲吃苦、舍己、牺牲、报恩的道理。他本来是家中的独生子,过着富裕的生活。但是在学院里却在吃苦上做榜样。和大家一样喝糊糊,吃红薯。
 
一个叫刘显廷的青年,是一个喜欢和张谷泉作对的人。当时,每顿饭都有红薯。他吃红薯,扒红薯皮扒得老厚(山东话,很厚的意思)。连红薯肉也扒下来,堆一堆在桌上。张谷泉就劝他说:“这都是老乡奉献的东西,要珍惜。”刘显廷一听张谷泉这样说了,下一顿饭吃红薯就故意扒下更多的红薯肉来,堆在碗边上。留给张谷泉看。刘显廷走了,张谷泉把他扒在那里的红薯皮、肉一道收进自己的碗里,泡着糊糊喝了下去。
 
后来有人就告诉刘显廷,你扒下来的红薯皮,张谷泉不舍得丢了,泡在糊糊里自己吃了。这事以后,刘显廷再不忍心浪费了。以后,张谷泉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张谷泉牧师献身事奉的事——
 
最初,从滕县华北神学院走出十来个人,由张谷泉牧师带领,走到潍坊县,落脚于乐道院。抗日战争期间,走进乐道院来的人越来越多,于是成立了潍坊县灵修院。
 
一九四五年暑假,杨绍唐牧师曾亲赴潍坊县主领奋兴会,泰东神学院院长张学恭牧师参加,张谷泉牧师应邀在大会上证道,信息主题是“安提阿的榜样”。杨绍唐、张学恭二位老牧师极为赞同,这一真理亮光激励了很多青年弟兄姊妹奉献事主。会后,张谷泉牧师受感写了《安提阿》这首诗歌,田立华牧师受感谱曲,立即教唱,后定为“灵修院院歌”。
 
一九四六年秋天,圣灵感动、差派工人面向大西北,面向新疆,面向耶路撒冷。刘淑媛、张美英二人首先起行赴西北,她们是灵工团第一批到新疆传道的福音使者、开路先锋。张谷泉牧师题写了《天国之大使》的诗词为她们送行,勉励她们冲破前途的壁垒,踏平拦路的高山,完成主托的大使命:
 
天国之大使,奉命救亡灵;
 
甘受跋涉苦,愿披戴风尘;
 
手不拿拐杖,腰中无金银;
 
生活效法空中鸟,一切需用仰赖神;
 
似乎是贫穷,却使人富足;
 
好像无所有,样样超乎人;
 
表彰基督新生命,宣扬十架真福音;
 
脚踪到处尽佳美,足迹走过开恩门;
 
引罪人归救主,领荡子见父神;
 
作工凭灵力,不靠舌齿唇;
 
爱人愿舍命,非谈纸笔文;
 
遵行父旨宣召神百姓,体贴主心不愿人沈沦;
 
直到爱旗环球插,方觉本分行完尽。
 
19461948年,潍坊县灵修院差派的人先后共六批,到新疆哈密。在这支队伍中,有独身的青年弟兄姊妹,也有已婚的中年夫妇,还有不满十岁的儿童和年逾花甲的老人。1948年张谷泉牧师也到了哈密。这是中国教会史上的第一次西北福音移民。他们没有经费支持,没有经济后援,一切需用全凭信心仰望主。
 
到达哈密初期,喂驴的高梁面,喂猪的苦菜,是他们充饥果腹的美食;秋天在街上扫的落叶,冬天到戈壁滩上去拾的骆驼粪,是他们煮饭取暖的燃料。基督的名与十字架是他们身上鲜明的特征,这在没有听过基督之名的边疆,引起了人们不同的反应:使多人惊奇,又使多人怀疑;使多人歧视,也使多人受感动归向耶稣。以下这首诗,正表达了他们为主受苦的心志:
 
饥寒全不顾,生死置身边;
 
说什么为主受苦,
 
说什么忍辱吞酸。
 
同负主轭担,苦杯须下咽;
 
不如此,神旨难成全!
 
这是当时交织在祷告、眼泪和笑声中,飘荡在哈密上空的歌声。
 
圣灵的火炬,在哈密开始燃烧起来,兴起多人奉献终身跟从主。他们从兰州、武威、张掖、酒泉、玉门、迪化(即今之乌鲁木齐),带着虔敬的心陆续集中到哈密,共同接受主的造就。初期耶路撒冷教会那种凡物公用、各尽所能、各取所需的亮光,是他们生活方式的依据;安提阿教会那种工人在圣灵里共同事奉主,建立教会的足迹,是他们工作道路的根据。这样,便在基督里结成——工人之家。
 
1949319,在哈密的工人自己动手打土坯,和泥巴,盖礼拜堂,于六月五日完工,举行献堂感恩礼拜。始终关心并支持西北宣教事工的杨绍唐牧师,为在哈密的工人团体定名为“哈密基督教西北灵工团”,张谷泉牧师亲笔书写牌匾挂在礼拜堂大门上方。(1951年西北灵工团受逼迫时,杨绍唐牧师在上海亦受到株连。)
 
“工人之家”的兴起,在没有福音光照的地方,是一件人眼未曾见过,鹰眼也未曾认识的新事,在人群中引起古怪的轩然大波。教内有人非议说:“是异端!”教外有人恶毒地说:“是披着宗教外衣的反革命组织!”
 
灵工团初时只有六人,后来逐渐发展到一百多人。他们的生活非常艰苦,穿的多是补丁衣服。有一首灵歌,唱出了他们那时的生活写照:
 
粗粗拉拉的吃点,破破烂烂的穿点,
 
零零碎碎的睡点,打倒衣食住,成全衣食住。
 
妙哉!此生活,灵命真有福!
 
舍此而多求,便是真糊涂。
 
吃珍馐,穿绫纱,卧大厦,
 
魔鬼用它,叫人多忧多愁多害怕,
 
看哪!优美之生涯,是真是假?
 
在那个时期张谷泉牧师主讲四福音。李石瑛主讲教会历史。锺玉琛讲教牧书信。赵西门讲哥林多前后书。董淑贞教诗歌和乐理。(选用《神的雕刻》)
 
监狱对歌——
 
1949,张谷泉牧师主编了《西北灵工》。1949428办第一期。1951年停刊。张谷泉牧师接到哈密的电话,催他返哈密。回去以后第二天就被捕了。那天是1951314。关押在哈密监狱。
 
1954年,张谷泉牧师被调到乌鲁木齐监狱等候审判。在乌鲁木齐监狱里,轻犯可以出来劳动,重犯不可以出来劳动。出来劳动的人传话,有人告诉了张谷泉牧师说我从喀什来了。我们就知道我们都在同一座监狱。我们交流对时局的认识,只能用唱歌的方法。张谷泉牧师唱歌,我也唱歌。
 
我唱:
 
“你们这奉献给神的人,你们对神是否忠贞?”
 
“你们这奉献给神的人,你们对神是否忠贞?”
 
张谷泉牧师传出他的意思:
 
“我对撒但总是说:不!
 
我对天父总是说:是!
 
这是我对神永远的态度。”
 
我和张谷泉牧师用这样的方式交流,后来引起了管理的人的注意。管理的人问我:“你们在房子里干什么?”我说:“没有什么。监狱闷得很,我唱唱歌。”管理人员说:“注意啊,第一个官司没打完,又要打第二个官司。”他警告我不要添麻烦。
 
1956921,张谷泉牧师在即将被释放前,在狱中殉道。终年36岁。
 
我们沉浸在李伯伯的回忆里。
 
我对撒但总是说:不!
 
我对天父总是说:是!
 
这是我对神永远的态度。
 
殉道者的诗歌,殉道者的脚踪醒目扎心。放眼远眺天山南北,神将广袤的新疆大地量给了一群忠贞爱主的人们。主啊,地极的人都要仰望你!
 
要离开采访的前辈了,我发现我们的采访仿佛才开始。我们在这个奇异的土地上的感触正让我们学习担负起非常岁月里火的试炼里福音的使命。
 
 
沙柳  中国大陆基督徒,诗人,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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